前文：【2】

3.

周日静谧的午后，神永按照前晚约好的时间敲开了结城的家门。

你是为三好的事来的吧。结城开门见山道。神永一面暗自钦佩他无论何时都对一切了如指掌，一面顽皮地笑起来。没事我就不能来看老师了吗？

结城嘴角轻微地勾了勾。他的学生大都对他又畏又敬，能够跟他率性谈笑的寥寥无几，而神永算是一个。结城一贯欣赏神永的处事风格，表面的轻浮裹着内里的锋芒，游刃有余而不卑不亢。他曾跟另一个能同他亲近的学生说起过这一点，而眼下的情形，似乎正因此而起。

他们在屋里下了一会儿棋，神永向来对此不怎么擅长，不一会儿便弃子认输。

老师的技艺又精进了不少呢。他赞叹道。

结城不跟他客套，直言道，对你那根本不需要拿出真实水平。

是是是。神永全盘接受，笑得人畜无害。结城轻笑了一下，变换了一个更为适合长谈的坐姿。

你已经跟三好交过手了吧？结城问，你感觉他如何？

很强。神永非常坦诚地说。各方面都很出色，几乎看不出他的弱点。

结城做出等待的神色。除此以外呢？你似乎还有别的感受。

神永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虽然这么问有点自大……但是老师以前有跟他提过我吗？神永挠着脑袋说，总觉得，他像是在针对我……

结城一副心下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神永，你对官司的输赢是怎么看的？结城问。

他怔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要是输了，会怎么想？结城举例道，比方说，如果你输给了三好，这个结果你会不能接受吗？

神永为难地再度挠了挠脑袋。我肯定会觉得不爽，不过接受不接受的，也不会这么严重吧。大不了下次再赢回来就是。

结城摇摇头。但对三好就不一样。他不能接受失败，也绝不容许自己犯错。他的人生意义就在于不断地击败别人，如果不能获胜，他就没有生存的价值。

神永心头微微一惊。结城的这个说法让他惊讶之余，更是感到难言的压抑。他想起三好问他会不会觉得无聊，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足以匹敌的对手……

对手？敌人？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当然每个律师都会开玩笑地说对方是敌手，谁也都希望自己能够获胜，但神永并不认为官司的输赢就能够说明谁更厉害。他不过是想尽力做好他的工作、认真地打好每一场官司，可是在三好看来，那其实是在战胜别人吗。

他……是这么想的？神永低声问，他的手在身侧微微握紧了。

结城敏锐地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三好他太过聪明，也太好强。结城的语调与往日一样平静到近乎冷淡，但神永听得出他心里怀有的隐忧。我曾跟他说过，可以试着放松一点，只是……

您拿我当例子了是吧。神永接话道。他一定很不服气，所以反而更加想要打败我，向您证明他才是您最出色的学生。

结城偏了偏头，做了个“显然如此”的表情。

您真是给了我一个大麻烦啊。神永半是抱怨半是无奈地说。

结城毫无歉意地瞥了他一眼。再给你一点麻烦如何？

我能说“不用了，谢谢”吗？神永一脸恳切地问。

结城笑了起来。
虽然这么说可能是给了你不公平的负担，但作为你们的老师，我希望，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让他看到胜败以外的东西。

神永从结城那儿离开时天色已经有些晚。在等电车的时候他接道波多野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激动快速地说了一大堆，他皱着眉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好不容易弄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

查找到意外的关键证据，但没有许可就不能进入取证。波多野说他正在相关机构交涉许可的事情，可是恰好三好那边的助手也正在这里。

他们一定想抢先把证据销毁了！波多野急急的说，我在想办法拖着实井拖延时间，但不知道能拖多久——

取证地点在哪里？神永一边转头跑去拦计程车一边问，我这就过去。

可是没有许可你也不能进去啊老大！

管他那么多！神永轻吼了一句。他有着并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如果是三好的话，很有可能正抢在自己前面。

他的预感在他潜入后不久就应验了。昏暗黢黑的无人楼宇里，在某个拐角处他们预料之中的相遇。

我该说巧呢，还是不巧呢？三好背着手悠然地问。

神永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这个证据能证明，我这边是对的。

三好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过来的嘛。

别耍这种卑鄙的手段——！神永几乎要发怒了，而三好只是波澜不惊地同他对视着。

你不会真的以为，在这种事情上还存在绝对的对错吧？三好的薄唇有些讥讽的意味。成王败寇，作为“前辈”你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再说，就算有这份证据，也不过只是让你们稍微占点理，我们的指控依然有足以成立的部分。

神永皱起眉头。那就让我们把事实呈交上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件案子本来就两边都有过错，你非要把它分出胜负吗？

三好挑起了眉毛，接着嘲弄地笑起来。不分胜负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啊。他说。

神永愣在原地。他再度感到在结城那儿时感受到的压抑，还有几分难以说清的、堵在胸口的难受感觉。

可是这不对。他努力想看进三好的眼睛里去。除了胜负，还是有其他的——

他的话在手电筒的光照向他们时中断了。大楼里有人在巡视，那人远远地叫了起来，脚步声朝他们奔跑着靠近。

被发现了啊。三好轻声说，转过身想要走，但神永拉住了他。

往这边！神永一把拽过三好往前转弯，凭着他过目不忘的本事，这里的构造他进入的时候就已牢记在心。他拉着三好在错综复杂的楼道间穿行，三好的手在他掌中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反手握住了他的。

但他那时没有注意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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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剧情苦手，所以具体到底他俩在打什么官司就不说了吧【反正不是重点【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