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罗】骑士与他们的灵魂

来拉个郎,含有先杨和罗莱的成分

警告:混邪且OOC,罗特别的OOC,全是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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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蔷薇骑士连队的连队长再度睁开眼睛时,身边却没有预想中的蔷薇花。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酸枣枯枝挂着蛛网尘垢和死人手指。林子里黑黢黢的死一样安静,黑得像是一千年都没有阳光照进来,死寂得像是一千年也没有东西发出过声音。

“嗯,因为我死了。”他低声说,并未对周遭的情形感到丝毫恐慌畏惧。为什么一定要往坏了去想呢。也许等到春日降临,丛生的荆棘就会开出玫瑰花儿来;也许在这阴森可怖的密林怀中睡卧着一汪温柔的湖泊,而他只要淌水前去,就会在湖面上瞧见某个熟识的影子……他会有可能遇见谁吗?他不知道,但他认为他可以这样去推想。他活着的时候便是如此,始终抱持高昂的希望,但倘若世事不如所愿,他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他便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挺胸阔步朝前走着,像是走在五月里鲜花盛放的大道上。在跨过冥界的大门时,一定是有守门神官给他换上了一身流浪勇士的装束,叫他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真正的骑士。若是再给他一匹白马,便是从吟游诗人的传奇故事里走出来的一样。

华尔特·冯·先寇布在荒芜阴森的旷野上游走。他并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但死后的灵魂仿佛拥有不会枯竭的力量。这荒谬的矛盾令他发笑,心里边儿朦胧期待着在拐过下一个岔口的时候,兴许就会有另一个身影来证明他不是这个地方唯一的死人。他这回运气不错,在野道树荫下确实有一个人坐在那儿,但这可不是什么能令他们双方感到愉快的再会。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转过头抬起他异色的眼睛。蓝色的那只映出闯入者的脸,而黑色的那只想要无视他。

“原来是罗严塔尔提督。”先寇布率先颔首打了个招呼,用流利的帝国标准语。罗严塔尔可就没有他那样的表面客气,他微微眯起眼睛肌肉绷紧,像是独狼在宣告自己的领地。

“您在这里做什么?”先寇布无视他的敌意,语气轻快并转头四下张望。

“什么也不做。”罗严塔尔说,接着他偏过头叫侧脸陷入树影里,“……我想我在等我的皇帝。”他这话说得轻微仿若自语,并不理会先寇布是否听得到。转眼他又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从他缠着碎枝叶的头发到他沾上泥泞的裤腿都一览无余。

“你在寻找什么人,”罗严塔尔轻微地耸了一下半边肩膀,“他不在这里。至少我在这一带待了挺久,都没有碰见过别人。”

“啊,”先寇布轻轻地叹了一下,唇边浮起温和的微笑,“他当然不会等在什么地方。”

先寇布稍微做了一点不算好的遐想,想象杨正安睡在艳丽的罂粟花田里,甜蜜的毒素催促他在睡梦中将生前琐事忘得一干二净。先寇布觉得若是这样那也不坏,杨总归能获得他的安宁,而他那样的人,必然是会忘记要去留神等待任何人。

“你像是并不失望。”罗严塔尔拿探究的眼神看了他一下。

“我唯一的遗憾是让他死在了我的前面。”先寇布把这话说得异常轻巧,而罗严塔尔却再度眯起了眼睛。他隐约试图想要在这个人身上找寻到某样东西但是没有。他看见坚硬钢刀之下的温柔,看见一种近乎痴愚的保护欲,但他没有看见他想要窥见到的那种欲望。

可是骑士应当拥有征服君王的欲望,因为剑本身就是双刃。

他无意识地把手放在腰间剑柄上。自他在这里苏醒伊始,便发现自己被赐予了这过时的兵器,这片亡者世界的主人似乎热衷于中世纪。这样子倒是很恰当,很是适合他们两个如今的处境。罗严塔尔想了想,站起身拔出佩剑来,并用目光示意先寇布也拔出他的:“既然你我都无事可做,那么就来继续上回的对决吧。”

“容我拒绝。”先寇布口是心非,抬起手作势阻止,神情却雀跃,“这太没道理,您得给我个理由。”

罗严塔尔将剑尖举得高而平:“因为我要否定你。”

 

***

“您看起来并不明白。”

说这话的时候,先寇布正将罗严塔尔抵在身后的树干上,刀刃抵着他的喉咙如同老虎的獠牙下一秒就要撕咬下去。罗严塔尔微微地挣了挣,手中长剑落在地上。

“我自己也很惊讶,这似乎太容易。”先寇布满意地看见罗严塔尔的眼睛里涌起怒意,“但在这死人世界,兴许是这样的道理:谁的精神占上风,谁就更强大。”

“你是想说,我在精神上不如你?”被压制住的前帝国权臣拧出冷笑,而先寇布笑得更明显。

“您有疑惑,而我没有;您在动摇,但我很坚定。您瞧,这就是我们的差别。”他洋洋自得的语气里扬起惹人厌的尾音,“您没有办法否定我,因为您这是想要否定爱。”

爱是个什么玩意儿呢。罗严塔尔从来不相信也根本不想要这样的东西。如果他曾拥有过——他似乎确实拥有过这样的一段时光:追随一个人,为了他的愿望而奉上一切。但那很快就被他自己摔碎撕毁了。他可以自傲地扬起头颅宣告,即便他发起了反叛,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质疑他的忠心。可他自己知道,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值得拿出来宣扬表彰的崇高品德。而面前的这个人难道就比他正确吗。这个忠心不二的好部下,这个从不违逆的好骑士。莫非这样就是爱吗?那么罗严塔尔认为,正是他的爱最终害死了他的主君。倘若他明白事理,在巴米利恩会战的时候不管是威胁是强迫哪怕是拿绳子绑住杨把他给打昏,也应当代替杨去贯彻执行这一点:绝不停战。

“你的爱……很愚蠢。”罗严塔尔说。

“也许吧,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先寇布松手让战刀跌下去,腾出手来握住罗严塔尔的下颌骨。

“这又是在做什么。”罗严塔尔皱着眉,低下眼睛睥睨地看看他。

“报偿。”先寇布说得理所应当,“您擅自拦下我要决斗,却又没能得胜,那么我总得要有索取一点战利品的权利。”

“真是低级的趣味。”罗严塔尔说,但没有推开他。也许是他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做不到,又也许是因为他有些心不在焉。一个浅尝辄止的轻触落在他的唇边,这感觉令他战栗。人是多么奇妙的矛盾体啊,曾经他打发时间地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儿,但同时又对那些心怀厌弃,仿佛与他人的任何接触都是对他的褫夺——不过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被褫夺的了。

“对了,这应当是您第一次同敌人做这种事情吧?”

“并不是。”他找回一些喘息的空气(这真奇怪,他明明已经死了,又为什么还会像溺水一样),在短暂的间隙里他回想了一下、没能成功记起那个名字,“那是……一个想杀我的女人。”

先寇布的动作忽而停下来。他撤开一点儿距离一声不响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您真是可怜。”他轻声说,“方才您说我愚蠢,可是您呢?您甚至愚蠢到看不清自己的心。”

有一个瞬间,很多张脸孔出现在罗严塔尔眼前。母亲。情妇。皇帝。塞壬化成一次又一次的形,要来掠夺他的心。而现在——

“你究竟是谁。”罗严塔尔一把攫住颈项间的手腕,他的声音里掺杂上一丝被控制得很出色的惶惑,而异色的眼底波纹中又浮上来一绺不屑,“你是个魔鬼。”

“您太抬举我了,”先寇布摇头叹笑,“我不过是同您一样,只是个无处可去的亡魂而已。”

死亡有着掷骰子的公平,相爱之人并不一定就能在星光下重逢,仇敌却也可能去往同一个火焚燃烧的炼狱。现在虚无的战争与可笑的主义全都粉碎着从星辰上坠下来,曾经对立的骑士把刀剑弃置在脚边。他们交换了一个缓长的接吻,像是一对真正的恋人那样;他们拥抱交融,像是彼此平等的灵魂那样。

浪荡子很容易能看出同类人,先寇布只消一个吻就了解到罗严塔尔深谙此道。但罗严塔尔又是有哪里不对劲的。先寇布带了一点儿怜悯地想,这个人给自己树立了假想的靶子,又拿情爱当作向自我复仇的工具,这是极大的资源浪费。他可不一样,他生死都要让自己快意,爱和忠诚都可以放到唇边做个潇洒的吻别。

而罗严塔尔看到幻象。一片金色灿烂到叫人睁不开眼睛的光辉海洋,他挥起剑刃朝着没有实体也没有形状的光劈斩下去。剑碎了,金光依旧高贵而遥远地对他闪耀,他向着光芒伸出手,在仿佛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它就在他的指缝间湮灭了。

“我喜欢您的眼睛,想过要把它们镶在我的盾牌上。”

在重压千钧的海水深处他模糊遥远地听见先寇布的声音,贵族一旦堕落就变得比饶舌市侩还要令人生厌,“您愿意把它们送给我吗。”对方把手覆在他的眼前,低声嗤笑着问他。

他想,若是对奥贝斯坦,那这或许会是个比较容易兑现的索求,但他罗严塔尔从不在意许下的诺言能否当真。

“你想要就拿去吧,”他有些茫然地说,一抹自己也不明就里的笑意却又慢慢儿爬上来,“还有我的灵魂。”



END

18 Jun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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