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七夕应该把沙雕快乐的堕落论填完，但来不及了所以.....不过这一章也还是挺快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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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次日，卡介伦按照规定的时间来到政府大楼地下的房间，看见杨难得地试图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只是别扭伸着的腿和有点慌张的神情显示出他大概刚刚才从桌子上跳下来。
卡介伦挥开脑子里“为什么都变成投影了还要坐桌上啊你可以试试看悬空啊”的不着边际的想法，他想要做出一个表示和解的微笑，但在看到杨的神情的时候停住了。
“昨天的事情……”杨抬着头有一点怯生生地看向自己，“我很抱歉。”
卡介伦摇摇头，僵到一半的笑容变得有点苦：“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不够像他。”杨说。
这个回答让卡介伦大脑当机，他原本准备好的说教台词全都随着瞬间泛酸的喉咙一道死灭了。
“你不需要去像任何人。”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正常的语调，“如果我昨天——如果说我看起来生气了，那不是因为你不像谁。而是，”卡介伦停顿了一下，“我希望你知道，有些手段确实好像更方便高效，但并不表示可以随便就去做。”
杨不吭声地陷入沉思。一加一等于二，计算存在最优路径，而要让他去理解某些含糊的概念可能是有些困难。
卡介伦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压低了声儿问他：
“嘿，要是我想带你出去，哪怕就是一小会儿……你能想到办法吗？”
杨有点茫然地歪着头，接着他的黑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卡介伦原本以为这会是个耗时费力而且还得违法犯罪的大工程，但杨的行动力比他预想得要高效得多。他通过线上交易搞到了他需要的装备，（不得不说他在使用高新技术上的能力比杨威利本人要高不知道多少倍），包括经过特殊处理的耳塞式隐形耳机、微型摄像机和便携式投影设备。卡介伦人生四十多年来不得不头一回出入黑市去把那些东西给拿到手，不过这已经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多了。
而在成功把杨给带出门之后，他才明白真正的麻烦事儿是什么。在经过一番卡介伦并不能够看明白的捣鼓之后，杨将耳机和摄像机连入自己的系统，卡介伦听从他的指示将耳机塞进耳朵里藏好，微型摄像机则巧妙地隐匿在了他的眼镜架上。在他们外出的时候，杨将通过实时的摄像来捕捉外界信号，并能够通过耳机来随时进行交流。实验室房间内的投影本来也不会是全天候开着，只要不临时出什么紧急状况，其他人只会当杨是在休眠。卡介伦跟他说，等到了适合的地方就会用便携投影放他出来。
外出“郊游”这件事让杨实在是很兴奋，作为一台电脑，他简直兴奋过头了。卡介伦很快就在心里叫苦不迭。
“你再离它近一点啊。”在路过一户人家看见屋墙后面垃圾桶上蹲着的一只一点也不可爱甚至还有点凶巴巴的猫的时候，杨非要卡介伦停下来，并提出得寸进尺的过分要求。
“那会被认为是偷窥狂的！”卡介伦压低了声儿吼他，“你不可能完全没见过这些吧？你天天在网上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说你不是可以，那什么，侵入监控摄像之类的……”
“这不一样。”杨坚持道，“这是真的、会动的、能亲眼看见就在面前的猫！”
“只不过是流浪猫而已……！”
他们争执得太激烈了点，卡介伦注意到身边的路人拿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卡介伦有点头疼地抱怨，“我不想被人看成是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那你放我出来嘛。”杨把声音拉长了带上点撒娇的恳求，“不仔细看的话，没人会知道我只是投影出来的。”
“不行。”卡介伦断然拒绝，“别的地方还好说，要是在这儿让你露面，还不知道要造成什么大轰动。”
“我在这里很有名吗？”杨的声音听起来好奇而兴致勃勃。
太有名了。卡介伦想着，转身往一旁的便利店拐：“等会儿跟你说，我先去买点东西。”
“我——我是说，他，在这儿做过什么事吗？”
“待会儿再说。”
“你要去买什么？”
“闭嘴，不许再问问题。”
等到从便利店出来，拎着袋子走上人迹渐少的山路，杨真的闭上嘴不再说话。这让卡介伦又觉得心里有点发空。黄昏降临又过去，恒星落到地平线下，星星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卡介伦在临近山顶处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他伸手进口袋里，摸到开关按了下去。
杨出现在他的身边，半蹲半坐在一旁，看他从购物袋子里拿出方才买的罐装啤酒。
“我现在可以问问题了吗？”杨认认真真地说。
“你已经在问了。”卡介伦笑，“行啦，你现在有至少一个小时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是什么？”杨于是指了指他手中的啤酒罐子问。
“慢性自杀毒药。”卡介伦一边说一边拉开易拉罐口。
“呃……”杨讪讪地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卡介伦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摇着半罐子啤酒跟他说：“人啊，总是喜欢去做促成自己去死的事情。”
杨低头盯着自己的交叠的手指像是有点不安，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向卡介伦：“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去死。”
卡介伦差点没把啤酒喷出来。这一个杨不知道他生性刻薄爱开恶劣玩笑，把他所有的胡说八道都看得很认真。但卡介伦又觉得，兴许杨确实看见了人眼易于忽视的真相。他之所以会随口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不是因为潜意识里有一部分的自己是如此期望着……
他轻微地晃了一下脑袋，将这个不怎么好的念头甩出去。
“你之前问他做过什么是吧。”卡介伦转回到早先的谈话，“他在这里救过很多人，这儿是他第一次被奉为英雄的地方。”
“这不是好事吗？”
“嗯？”
“你的眼睛在说，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杨目光通透地看着他，“你好像宁愿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他的确看得太清楚了。卡介伦转目往远处望去。夜色渐深，从山顶可以看见底下的城市交通灯影织流。在灯光最为繁盛的广场中央于前两年新树立了一座纪念碑，纪念那个在788年带领市民成功出逃的年轻中尉。
“如果没有这件事，他可能一辈子都会默默无闻。”卡介伦说，“那样的话，他兴许就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
杨眨了两下眼睛。这里面有点复杂，像是把他给搞糊涂了。“但是他救了人，是不是？”他最终这样说，“那他肯定不会后悔自己做了这件事。”
卡介伦偏过头像是在思考，“也许吧。”他说，然后转头看向杨，“我希望你以后，也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你真是个严格的老师呢。”杨有点苦恼地挠了挠后脑，“那个，卡介伦先生？”
“怎么了？”
“我能换一个方式叫你吗。”
卡介伦看着他。杨的神情变得有一点点些微的发窘。
“是这样，因为我听说你们是好朋友，”他像是在努力解释什么似的，“我想你也不会高兴朋友把你叫得那么生疏。”
不过他倒是想错了，自己以前跟杨的称呼在别人看来恐怕算不得多亲近。
“我们本来也就是互相称呼军衔。”卡介伦耸肩摊了摊手，“但有的时候，私下里他会叫我学长。”
“学长。”杨像是在学习似的复述了一遍。他再度抓了抓脑袋，“我好像不太能这样称呼你。总觉得有点奇怪。”
卡介伦忍不住就去逗他：“那叫我爸爸怎么样？”
“诶……诶？”杨一下子涨红了耳根。这个系统也太他妈逼真了吧。卡介伦想掩笑地转头去喝啤酒，然后把自己给呛到了。
“噗……咳咳，”他取下眼镜，抬手抹了一下笑呛出来的眼泪，“咳。对不起……不该笑你。”
杨有点气鼓鼓地撇着嘴瞪着他。“哎呀呀，这真是交友不慎。”，如果真的是杨在这里的话，应该就要这样说他了。
“我想叫你的名字。”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听见杨这么说。
卡介伦用了比他更长的时间沉默。他的反应恐怕没有杨预想中的那样高兴，这让杨有些紧张：“如果你不愿意……”
“没有。”卡介伦说，同时略微背过身没有去看他，“你想怎么叫都行。”
“那……”杨握了握手像是在给自己鼓气，然后他试探地说了声，“亚列克斯……？”
卡介伦依然背着身，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嘟哝了一句：“那个，眼镜片好像脏了。”
他持续地低着头，将眼前模糊的视线归罪于方才呛酒的余波。而杨叫他的那一声名字却始终萦索。这是他一直，一直希望能听到的。但是——
即便在他们最亲密的那些时刻，杨都没有这样叫过他。
TBC